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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前看到宸君的報導,又一個旅人長眠在她深愛的山裡啊⋯⋯,當下沒有太多的想法。

後來在facebook上看到高中導師的發文,是曉明的學妹啊⋯⋯,這時多了些惆悵。

今年她的文章被集結成冊,無意間看到一些書中片段的我,按耐不住心中的波盪,將書買了回來。

她的文字好美,美得,讓我的情緒深深陷在裡頭,久久無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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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書大致可分成四部分:在尼泊爾的日記、詩集、散文集、最後是親友給宸君的信。

收到書時,我將書放在書桌上,凝視著書面,不確定自己是否有勇氣讀它,顫抖的手翻開書的第一章,是宸君在尼泊爾旅行的日記。日記中詳細地記錄了開始這趟旅行的原因、在尼泊爾的所見所聞、和旅伴聖岳在旅途中發生爭執時所留下的眼淚。在她的日記中,我可以看到許多我從未見過的尼泊爾風景,大至遠方的山和村落,小至每個村民的眼神和鼻息,她有一雙旅人的眼睛。有時候她會在旁邊加上幾個字的簡單註解,可能是在旅途中匆匆寫下,想待回家時再詳細敘述吧,我想。

讀到最後一篇日記,日期是2017/03/15,那是一封受困在岩洞中時,寫給好友苡珊的信。她說:「對此刻的我而言,遺忘並不是真的忘記了什麼,而是事物開始被記起的時刻,儘管那些事物可能不能明確地被指認了。」而我的情緒,在這一刻終於潰堤,淚水浸潤了雙眼,使我看不清文字,得眨一眨眼讓淚水離開眼眶,滴在下方的雙腿上,才能恢復繼續閱讀的能力。

而當我繼續閱讀下去,發現這本書不是短短一天能看得完的,她的腦子裡裝太多東西了,面對寫作,她思考:一個害怕孤獨的人能寫作嗎?面對旅行,她認為:自己傷害了這個地方,擾動了時間與空間裡的什麼;面對家人,她知道這一切是易碎的,然而卻無不是關乎於愛⋯⋯,這個年僅19歲的少女,眼神透徹,看到許多我從未看過的細節,她的心思細膩,思考了許多我從未想過的事物。她是作家,也是哲學家。看著她思考的種種矛盾,我不禁想,她應該常常感到思緒混亂,腦袋像是要爆炸一樣吧,這樣的人是辛苦的,卻也是他們所必須承受的。

在高中的一次環島旅行中,她體認自己的形貌,連結這個世界。「對於一個地方,不會有『到了這裡就一定要看什麼吃什麼啊』的念頭,只是搬移個體生活的運行在所身處的日常而已,於是我們從不評斷,默默觀看日常的發生。」「對我而言,旅行無關乎天數、遠近、難度;旅行成了一種必須獻身於當下,眼睛卻能微微純真地看著遠方的生活態度。」從文章中我看到,在旅行中,他們不打擾、不評斷、不汲汲營營去追求些什麼,只是默默觀看、默默傾聽、讓身體去感受、讓心去貼近土地,這是我一直在學習的,有些時候,我會帶有很多目的性去規劃旅行,而忘了去感受日常。

這也可以呼應到後面宸君登山時說的:「在山上走久了就會知道,心裡的空間被打開,就會有更多的物事住進來,有時自己不小心走進自己內心裡面,整個人就會變成一座山。」適時讓內心留點空白,才能接收與容納世界想給你的訊息。

透過旅行,她學會誠實、學會面對,於是開始正視長久以來不願面對的家庭問題。「家人之間的連結是最為緊密,而連結愈深,投射自我、賦予彼此期望的傾向就愈高,一不小心在現實的折拗之間就會戳碎彼此。而沒有人類會是吳明益小說《複眼人》中複眼人的角色那樣,只能觀看而無法介入。」看著她所描述的家庭問題,心裡的感受很是強烈,因為這些年來,我與家人也是這樣不斷賦予彼此期望,又不斷戳碎著彼此,心靈上的傷疤一道又一道,不斷附加上去,卻無法覆蓋。

而在她述說的家庭問題中,與母親的矛盾是更深的,「那種時候,她把生命全壓在我身上,可是我注定是要離開她的,這點令我感到非常悲傷。與其說是虧欠,倒不如說是不忍看無法離開這一切的她。」是啊,我可以想像,母親辛苦地把我們生下,曾經相繫著一條臍帶的我們,之間的連結感是勝於任何人的,或許對母親來說,我就是她的一切。可是我必須向遠方飛,去追尋我的夢想,為此,我和母親爭吵過許多次,我的脾氣讓她心傷,而反作用力也傷到了自己。

面對遍體鱗傷的我們,宸君的一句話卻深深重擊了我的心,「我看著他們,知道這一切是易碎的,然而卻無不是關乎於愛。」其實不只和家人,和朋友、情人也是一樣,在爭吵的過程中,我們很常會忘記,這一切都是因為愛啊!我們應該用溫和的方式去化解矛盾,我知道這很難,但不要用對彼此的愛,化做尖刀刺傷對方,這是最令人悲傷的事情了。

審視了旅行、審視了家庭,她又審視了人與人的相遇與擦肩。在某一年的最後一天,她回憶著這一年的種種,「下一個年尾你又看見什麼身邊還是這一群人嗎?⋯⋯你以為他會坐在你身邊跟你一起跨年,可是僅僅是一張紙飛過一個城鎮你便無法斟一杯這些日子你們為對方消耗的時間。⋯⋯縱然他們會來來去去,若你珍視和遵循與他們的每個片刻,那再沒有什麼是會變的。」生命中總會與一些人相遇,又會與一些人擦肩而過,有些時候,我們總會太過執著於一段關係是否永恆,可其實啊,真摯相處的每個片刻,即是永恆。

在細讀宸君的內心世界的時候,我也同時在思考我的人生課題,然後,從她的文字中得到解答。

謝謝妳所教會我的事。

最後我想說,每當有人戶外活動發生意外,總會有人在不了解事件的全貌下妄加評論,有些評論甚至苛薄得難以入耳,但他們擁有的專業知識,別人了解嗎?他們所做的努力與準備,別人知道嗎?他們的每一個判斷、每一個選擇、每一個想法,別人都洞悉嗎?我認為,沒有人有資格評論任何人,除非和他們經歷一模一樣的事情。

就像宸君在某一篇文章中提到:「如果你繼續追問下去的話,看待事物的尺度會愈來愈廣,就像有好幾把量尺那樣。但即使你擁有所有尺度的丈量方法,終究無法進入他者的尺度。你在那條線的外頭。」

世界充滿了危險,但若是因為怕危險,而失去發現世界美好的機會,是一件很可惜的事情。

不是說要鼓勵莽撞地往危險裡衝,我從來不會去做超過能力範圍的事,只是如果評估過自己的能力,也盡量做了縝密的準備,還是遇到千萬分之一的意外,我想,已算是對自己的生命問心無愧了。

沒有對不起自己,也沒有對不起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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